爱面子,还是爱新闻 章敬平
导语:

3月6日 晴

如果你渴望专访的人,就坐在你的对面,举起酒杯,慈眉善目地看着你,你会怎么想?

我想采访他!

晚上6点,我匆匆赶往中国京剧院附近的一座宅院里,应邀出席一个全国人大代表和一个全国政协委员操持的招待酒会。我在意的不是酒,是人。一位我联系了好几个月的民主党派中央委员会主席,将会出席这次宴会。

1月底,我花了1天的时间,给这位民主党派中央委员会主席,一位大师级的学者,一个中国政治体系中的国家领导人,撰写了一份5000余字的采访提纲。我盼望他能在全国两会前夕,或者两会期间,以他的专业成就为分析工具,诊断最近4年的中国经济脉象,乃至未来数年的中国经济命运,与我们的读者,分享他的远见卓识。我将采访提纲写好之后,先按正常的程序,盖上报社的红色印章,用特快专递发到他的党部。而后,再拜请他的乡党,一位名分、头衔、学位、学识都颇受他赏识的朋友,以私人的名义推荐我去采访他。热心的朋友,热切地帮助了我。

腊月三十,已返回故乡的我,突然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电话是主席派人打过来的。电话那边说,主席看了我的提纲,愿意就我关心的问题,与我,与我们的读者交流一二,但两会在即,无暇接受访问。婉拒之余,主席还留有余地地推荐了他的学生,一个副部长级官员,一个业内堪称著名的博士生导师,回答我欲采访他的问题。

我当然愿意采访他的学生,可是现在的我,根据我们原定的报道计划,必须采访到主席本人。当两者只能选择其一的时候,我其实没有选择。我只好厚着他看不见的脸皮,恳切地将我的想法,与电话那边的人,沟通了好久。我虽然从未见过给我电话的人,但我看过他的很多论著,知道他是主席推荐的那位副部长的秘书,一位业内小有名气的博士。我恭敬而不失分寸地表达了我对来电者本人的景仰,还提到他最近发表的一篇论文。电话那头的语气,慢慢变得不再坚决,答应过了年再说。

失望,但似乎还有希望。

正月初七,中央机关上班前一天,我再次鼓起勇气,以一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致电那位副部长的秘书。不用说,言辞依旧恳切,意愿依旧坚决。对方可能是觉得我难缠,也可能是真的想帮一下,就将主席秘书的电话,给了我,让我自己联络。

我拨通了主席秘书的电话。明白了我的意思,主席秘书很有政治智慧地表扬了我,不愧是首席记者,采访提纲写得不错,一看就知道读过主席的论著。表扬的话,客气的话,说了好一通,就是没有表达主席可以接受采访的意思。我只好狠下心来,请对方转告主席我们采访他的迫切心情,请主席在两会期间,在方便的时候,给我哪怕半个小时的采访时间。对方说,他试试,但最大的可能是两会之后,而非当下。

失望。希望已经渺茫。

没过几天,报社一位同事竟然意外地告诉我,他和主席秘书是大学同学,希望再次升腾而起,我这回理直气壮了,强迫同事立即拨通主席秘书的电话。主席秘书这回说实话了,两会期间专访主席,绝无可能,试都不用试了。

失望。希望彻底破灭。

又过几天,一位中央部委的朋友告诉我,他要在今天晚上,和主席一起去中国京剧院附近赴宴。这位朋友也是主席的博士。我知道学生请老师帮助自己的朋友接受采访,不太合适,可我还是放下心里的面子,请他在宴席上,在方便的时候,跟主席提一提。

昨天,我的老师级的至交,突然来电,让我去中国京剧院附近赴他做东的宴,并说主席届时将会出席。

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我合上手机,觉得不合适,那样的场合,又不是记者招待会现场,怎么可以不顾来宾的情绪,不管主席是否情愿,跑上去专访呢?

我不想去吃饭了,我还要接着赶另外的采访。

下午5时许,我在去两会新闻中心取资料的路上,那位老师级的至交,发来短信,让我尽量前往。我突然涌起一股或许可以在现场搞定的希望。尽管我有点衣衫不整,还是决定即刻赶到。我给报社的两位实习生打电话,让他们带上我先前的采访提纲,带上录音笔,带上采访本,立即赶过去,等候在我吃饭的楼下。我特地嘱咐实习生,带上两份采访提纲,以备主席之需。

6点半左右,主席大驾光临。主人一一介绍,慈眉善目的主席一一握手,我不失时机地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反复希望采访他的人。他笑了。为了强化我要采访他的印象,两会期间,我老往他所在党派的小组会议上跑,给他递他根本不可能保留的名片,让他回忆我递交过去的采访提纲。他握我的手,说,你还挺在行的。

晚宴依序而行,来宾和他的那位副部长级学生,都知道我是那个要采访的记者。结束的时候,他们说,还是过段日子吧。

我多么希望这段日子是在两会期间啊。

八点多,我给两位等候在附近茶馆的实习生发了个短信:你们先回吧,采访改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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