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蔡斯 日前,为了对比利时设计师马丁·玛吉拉 (MartinMargiela)20年来的发展轨迹做一个梳理,安特卫普时装博物馆(MoMu)举行了一场了名为《MartinMargiela20年回顾展》的展览。
张爱玲在《更衣记》里面写道:“再没有心肝的女子说起她‘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情深的。与张爱玲一样,马丁也是个倡导 “衣不如旧”的人。欧洲人向来对vintage的二手服装店情有独钟,除了贪恋其陈旧的气息,服装的历史维度也因为不同时代的衣服的搭配而交错在一起。
马丁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埋首于众多二手服装店中,而他对待 “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方式并非是穿在身上,而是将它穿在衣服上。
小说《许三观卖血记》中有这样一个片段,讲“许玉兰”用拆了十七八副精纺劳防手套得来的线织成了一件“线衣”。不过,这活儿要是换了马丁·玛吉拉来做,手套绝对不会被完全弄的没了形状,而是会出现在新做的线衣上,时刻提醒着人们:“我曾经是许多副手套。”这种通过“蒙太奇”的手法重建而得的主线服装便是被他命名为Artisanalcollection的0号系列。
《国际先驱论坛报》的SuzyMekens在描述马丁最早的系列--1989春夏系列时说“服装上印染着纹身图样,背心都是用破损的针织衫制成的,靴子的脚尖分叉,做成套头衫的材料是军用的袜子,还有一些服装甚至直接把干洗服装的塑料袋拿来用了。这些均是马丁对早年回收品物化的标志。”而在由马丁策划的第一期《A》杂志中,他更是分步骤地向读者传授,该如何用8双棉袜做一件套头衫。这些年来陆续出现在他的时装秀台上用扑克牌做成的马甲、用皮革废料镶拼而成的新夹克以及用旧手套改装而成的钱包都是这个思路的延续。
纽约时报记者EricWilson说,判断马丁·玛吉拉的影响力并非是研究他的衣服在全世界拥有多少消费体,而应该看看那些深受他影响的大批年轻设计师,比如马克·雅克布,亚历山大·麦克奎恩以及那些在本季的设计上使用了锐角形状垫肩的设计师们。设计师阿瑟丁·阿拉(AzzedineAlaia)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 马丁·玛吉拉也许是最后一个创造了各人风格的设计师。这种风格被阿里森·吉尔(AlisonGill)称为 “解构的时尚”,认为这是一种“具有影响力的法国风格,表现哲学思想与解构主义,就如同雅克·德里达的文章一样。”只是马丁本人从来不提“解构”二字,“老祖宗”德里达也不曾给“解构”下个详细定义。这样一来,想要知道 马丁·玛吉拉各人风格的精髓,就必须回到他做的衣服上,尤其是1997年的两个系列--“假人模特”是衣工最常用的工具之一,它们拥有最经典的身材比例,用以立体地支撑起服装。马丁在这个系列中,将包裹在假人模特身上褐色、粗砺的面料剥离下来,剪裁成马甲,披挂在真人模特的身上,成为这个系列的主体。面料上所留存的 “stockman”和“semicouture”字样很重要,提醒观众面料的原初功能。而另一组作品,则保留了打版时在面料上留下的辅助线条,并将不经拷边的线头与缝褶一一暴露在外。
无论是假人模特身上的粗布,还是那些衣物制作过程中的辅助线,马丁·玛吉拉均把服装制造背后的一地鸡毛,粗暴地展示在了观众面前。20世纪20年代的俄罗斯前卫服装一派也曾提出过不矫饰,保存一切人工痕迹的主张--“审美层面必须被针脚取代 ”。然而马丁却对制服般的功能主义服装没多大兴趣,在他的改造下,时装工业所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些东西,成了审美的重点。
衣服并非马丁·玛吉拉实现自己天马行空想法的唯一媒介,时装秀和静态展示也是他发挥的对象。他曾把时装秀安排在巴黎最穷的地界上、废弃的地铁通道里、荒弃的停车场以及马戏帐篷里。模特也并非专业,没有甩动长腿一条线笔直的猫步,倒像极了一个实验小剧场的场景--“模特”只是混杂在人群里,恰好穿了 马丁·玛吉拉的衣服而已。时装在设计师那里,似乎与明天的梦想无关,而是沦于最平淡的日常。
虽然有不少人为此给设计师戴上一顶“反时装”的高帽子,进而将马丁·玛吉拉设计的表面符号物化,从反对拜物转向了另一种维度的拜物者;甚至还有人干脆将他的表达方式斥为“假低调、真高调”,只是这些似乎对设计师本人来说,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时间:2008年10月--2009年2月地点:比利时安特卫普时装博物馆Nationalestraat2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