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奥巴马是什么样子?
Jon Meacham/文 他这样做,因为他能。上周三,那个清冷的傍晚里,安德鲁空军基地。他走下直升飞机,走向空军一号,飞往炎热的亚利桑那州。在朝他的右边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小群小学生和军事人员。这些人手里拿着相机和自制的标语聚集在一起。突然但不失优雅的,奥巴马走向了那些旁观者。在他身后跟随的,是记者,以及手忙脚乱的保镖们。他握了所有伸出来的手,而直到队伍的尽头,他都机智的避开了与散乱的记者们进行目光交流。就在他回头走向空军一号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起——所有的这些人又重新聚集,紧紧的跟着他走。
他就是这样渡过那一天的——而这也是直到此刻他总统任期的风格:巴拉克奥巴马,他那样行动,因为他希望自己那样做。而这个世界,还依从着他的举动。四个小时之后,他舒服的坐在空中办公室里,深红的领带散开在领口,他的笔记本电脑敞开着,他蓝色的空军一号飞行夹克搭放在他的转椅椅背上。总统如往常一样,一切尽在掌控。谈及他在白宫最初岁月里到底获得了什么的一系列问题过后,我问他,你是否能够阅读那本自传——《无畏的希望》里的一个段落,然后对他做出评价?
他的视线落到了那段被标注出来的句子,他说,“是的,我记得这些。”他顿了一下,然后读了一段有关过着“好”生活重要性的句子:“这是现在让我感到满意的,我想——做一个对于我的家人和那些选举我的人有用的人,留下一份遗产,让我们的孩子生活的比我们更加有希望。有时,在华盛顿工作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达到了这样的目标。而在其他的时候,又看起来这个目标离我而去了,不仅如此,所有那些我参与的活动——听证会、发言、新闻发布会以及种种意见书——都是些自诩自大的表现,它们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实际的用途。”
现在,在白宫里,他是否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悲观主义?他是否产生了无力感?在合上书,把它重新放回到桌子上之后,他说:“我承认,我没有时间以那样的方式去感受自己的工作。不仅仅是成为总统,而且是在一个非常困难的时期内成为总统,这给予我最大的特权之一就是:我的日程会排得紧紧的,我绝对的相信,我们做出的决定,我们推动的政策,将会使局势变得不同。”换句话说,作为参议员的受挫生活——更不用提社区组织者的生活,给了他一种方式去对比感受到权威和效力。他的所说,他的所做,他的决定:它们都举足轻重,所有的这一切都如此。而他,喜欢这种方式。
他学到的东西是:他喜欢、并且享受权力——那是一种能力,可以按照他的理念和才智来形成现实。而且,他发现危机能够定义、起到支撑并且是有用的。一个总统对权力十分中意,这并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但是,奥巴马对此如此酷爱——以奥巴马酷爱其他东西一样的方式去理解这个词——却和他个人令人如此受人欢迎的形象产生了混淆。很多他的追随者们,将他视作是一个乌托邦式的进步政治的体现,对于权力的占有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它只是布什和切尼年代被摧毁的遗留物而已。但与此同时,很多他的批评家们,则认为他是一个软弱的、秘密的社会主义者、世界大同分子,希望给这个调皮捣蛋的国家提供茶叶盒同情心。
他最初执政岁月的体验意味着,共和民主两党阵营都需要去重新按照现实的标准去进行校准。在奥巴马的一方,力量和精巧不是互相排斥的两种存在。他或许会做出错误的呼吁——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事情都可能会出现偏差——但是,这些最初的岁月里浮现出来的最有趣也是最被人忽略的事情之一是,奥巴马在作出这种呼吁的时候,是多么令人感到舒服。他以一种有滋味的方式运用着作为总统的权力。伍德罗威尔逊曾经将这为“整个系统的关键性行动之所在。”从金融业到汽车业到恐怖主义,奥巴马都亲自参与了这些计划。他就是行动。
他在自身的美德之外也有缺点。他对于政策熟稔让他在开一个感到自己已经知道内容的会议上时会显得相当唐突。他的自信和自恃——源自那个没有父亲的童年——有时候会让那些即便是倾慕他成功的人也产生冰冷之感。他的实用主义和随时以新信息改变自己意愿的积极性,有时候会让他民主党阵线中的人感到无比抓狂。
为准确期间,与奥巴马进行对话的方法就是观察——而作为其中的一部分,鉴于交换的天性——也是一种心理和智慧技巧的表现。大多数政客们凭本能的想要解除你的武装,他通过与你建立一种私人联系或者类似的方式达到目的。通常是,他会评论一下你最近的作品或者回忆上一次你们见年时候的情形(所有的评论和回忆,都是在此前不久由下属准备好的)。不管对于这种诡计认识的多么清楚,人类的本性依然会使他们感到一定程度上的飘飘然——我知道他记得我。好吧,他或许会用这一招来对付其他的所有人,但是我敢打赌说,他肯定喜欢我写的那一段。
至少按照我的经验来说,奥巴马是不同的。或许也会有一些小的谈话,但是的确很少很少,而这中间也绝不会有惯例一般的用赞美来调戏记者的事情出现。访问就是生意,时间是宝贵的,所以,还是让我们就此而谈吧。当他回答问题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在两种非常不同的时候会最为提高起来:当他第N次重述那个他仔细思索过的问题的时候,以及,当由谈话无意间塑造出一种激情气氛的时候。
在空军一号上,当我问到他有关如何运用美国的军事力量——先是巴基斯坦,接着是伊朗——的时候,他的眼睛闪烁了起来。“在一段时期之内,当有关美国安全的时候,我不会选择那些桌子上剩余的选项,”他说。一会儿之后,他补充说:“而且,我敢想你保证,我并不天真。”他的声音以如此轻微的幅度上升着,而他的头,又是以些微的幅度倾斜了一下,形成了一种威严的角度。
我并不天真。而他,肯定也不——假如他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在总统的飞机上进行这次谈话了。或许是他参议员的办公室,或许是一架来往于华盛顿与俄亥俄的商务飞机上。一系列的违反直觉的打赌让他在飞机上进行了这次访谈,其中最主要的之一是,在经过八年狂躁的思潮之后,应该让美国人直接接触复杂的局势。“我认为,美国人不仅仅具备一种宽容,他们还渴望解释和感知复杂的局势。他们有意愿去承认巨大的问题,”奥巴马说。“我认为华盛顿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你应该向公众隐瞒问题的这种想法。”
他说自己拒绝观看有线电视,而他显示出了决心去继续扮演自己的这一角色,而这已经使他行进了这么远。当他谈到自己所作出决定的重量时,他是现实主义的:“现在,这些决定——最终结局或许是令人失望的。但是,我想,或许之后我可能会在回忆一项决定或者政策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我应该这样做而不是那样做’。但是,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至少,现在还没有。”
原载:《新闻周刊》 焦建/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