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出身显赫的“贵公子”:即便是在“世袭”横行的日本政坛,能成为家族第四代国会议员的目前也只有区区的五个人,其中就包括鸠山由纪夫和弟弟鸠山邦夫。
他是温文尔雅的学者:除叱咤政坛之外,鸠山家族还创造了连续五代子弟都考入日本第一学府东京大学的奇迹。
他是永田町的“外星人”:言谈大胆却多变、主张缺乏一贯性,由此被称为“超出常人理解范畴不可思议的人”。
他是民主党的创始人:一九九六年众院选举前夕,正是由纪夫的奔走呼号、穿针引线,汇集了前先驱新党、新进党、社民党等党派成员的民主党才得以诞生。
他是高呼“友爱”的新首相:在个人网站上介绍自己的座右铭为“友爱”。即便是在尔虞我诈的政治世界中,“友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记者 焦建 “为什么我们不像美国那样的干一场?”在此次日本大选的一次竞选活动中,鸠山由纪夫大声的向选民们召唤。而在一部分日本人那里看来,正是鸠山的出现,意味着日本也出现了一个像奥巴马一般的政治革新领袖。
时隔半个多世纪,在8月30日举行的日本众议院选举中,民主党压倒自民党取得了空前胜利。而鸠山这个在日本政坛已经驰骋百年不倒的家族,很快就会将作为第四代传人的鸠山由纪夫送上首相宝座。
他的口头禅是“政治是爱”,以其祖父提出的“友爱”思想为政治信条。而此前因为发表幼稚的言论,他还一度被冠以“外星人”的外号,被讥讽为“像个软冰激凌”。不过,却正是这个“软冰激凌”亲手结束了祖父创立的政党在日本的“一党独大”统治。
迄今为止,热闹了近半年的日本大选已经尘埃落定,而选举之后的日本究竟如何走向,仍然尚不清晰。
“日本奥巴马”
临近40岁那年,鸠山由纪夫成功的当选了自民党议员。
“凭他的出身、经历和能力,如果留在自民党内,也许今天也已成为自民党党首了。”一位评论家分析道。
但鸠山没有选择身在自民党内的安逸大道,而是选择了冒着被批评为不孝的风险,走上了一条脱离祖父鸠山一郎创建的自民党,开辟一条更能实现政治抱负的艰辛之旅。
1993年,鸠山由纪夫呼吁政治改革,退出自民党,参加前进党建党,并在细川内阁担任官房副长官。1996年众院选举前夕,他在关键时刻展示了胆略,奔走呼号、穿针引线,促成汇集了前先驱新党、新进党、社民党等党派成员的民主党的诞生。在新党创立之时,正是鸠山由纪夫和弟弟邦夫共同拿出的10亿日元成为民主党最初的“家底”。
1998年,原民主党、民政党、新党友爱、民主改革联合4党建立新民主党,鸠山由纪夫就任干事长代理。
2009年5月,前党代表小泽一郎因西松建设巨额献金案辞职,民主党陷入一片混乱,鸠山为此四处奔走以团结全党。事后他被选为党代表,自称“成熟了一些”。
为了坚持自己的政治信念,鸠山又在这次日本选举中表现出了平时并不多见的攻击性。
在大阪中央区的街头演讲中,鸠山高呼“麻生(太郎)口口声声强调有肩负责任的能力。但是现在自民党这些政策夺走了孩子的梦想,夺走了年轻人的希望,问题层出不穷的养老金问题夺走了老年人的安心。首相的这些责任更要追究。”他也使用了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竞选中用过的“change(改变)”来寻求国民支持。
鸠山在个人网站上介绍自己的座右铭为“友爱”。在尔虞我诈的政治世界中,“友爱”显得格格不入。但鸠山坚持奉行“友爱哲学”,称这一哲学观来自祖父鸠山一郎。今年8月,鸠山在政论杂志《Voice》9月号上刊出题为《我的政治哲学》一文,全面论述了以“友爱”为核心的政治理念。
根据鸠山的解释,这里的“友爱”相当于法国大革命中“自由、平等、博爱”中的“博爱”。他说,没有博爱的自由招致无政府主义;没有博爱的平等则会招致暴政。
他誓言为普通民众谋福利,建立友爱社会。他指责自民党执政的弊病,抨击官僚统治国家和浪费纳税人的血汗钱。他表示要全力实现政权论题,把目前官僚主导的政治改变成民意主导的政治。
“改变历史需要勇气。让我们与你们一同努力,建立日本的民主政治……通过执政党的变更,我们将结束官僚政治。”鸠山由纪夫说。
虽然身为世袭政治的受益者,鸠山却在民主党竞选纲领提出抛弃世袭政治的口号,使世袭现象更严重的自民党处于尴尬境地。
“日本肯尼迪家族”
鸠山由纪夫1947年2月11日生于日本东京,其小学和中学都在贵族学校度过。后来入东京大学学习工程学,又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回国后,他曾在母校东京大学当教师,后又进入日本专修大学当副教授。
鸠山家是四代政治世家,曾祖父鸠山和夫担任过众议院议长。祖父鸠山一郎创建了自民党并成为首任党首,担任日本首相后一并连任三届,还是日本自民党的创始人。
父亲鸠山威一郎担任过外务大臣。而弟弟鸠山邦夫也曾任麻生内阁中的总务大臣,并今年6月因与麻生意见相左而辞职。
除了位高权重外,鸠山家族的财富也令人不可小觑。鸠山由纪夫的外公是世界最大的轮胎及橡胶产品生产商普利司通公司创始人石桥正二郎。现在,鸠山已是日本国会中最富有的议员之一。
显赫的政治背景之下,其实鸠山并非从小就想立志成为政治家。而身为日本外务大臣的父亲鸠山威一郎起初也一直反对儿子们步入政界,说政治家都是坏人。但是,弟弟鸠山邦夫还是在大学毕业后进入田中角荣门下。
鸠山由纪夫在中学时就打消了从政的念头,准备走“技术报国”路线。如果没有步入政坛,他现在也许是一位著名的理工科教授。但在日本这样一个世袭政治气氛浓厚的国度里,作为鸠山家的长孙,他最终还是要继承家业,走上政治舞台。弟弟进入政坛时,由纪夫还在美国留学。“哥你也从政吧。”邦夫的话激起了由纪夫的热情,“我可能40岁后吧。”
1986年,39岁的鸠山由纪夫才迈开他从政的第一步,作为执政的自民党推举的候选人在北海道当选众议员,此后连任6次。
虽然人们视他为“东京贵公子”,但他却并没有公子哥的架子。学工程出身的鸠山温文尔雅,性格稳健,不露锋芒,有“鸽子”的绰号。他重视“忍功”,座右铭是沿用外祖父最爱使用的“友爱”两字。
在2001年担任民主党党首期间,曾有政敌调侃他是“外星人”,因为他眼睛外凸,再加上时常有出人意料的古怪发言。但这并没有激怒他。当民主党日前因现金丑闻大受打击之时,他用一个“忍”字团结了全党。
因为喜怒哀乐不行于色,所以即使在回答一些有攻击性的问题时,鸠山也不怎么皱眉。但这有时也被看作表情变化不丰富。“拍摄鸠山远没有拍麻生好拍,因为麻生经常露出各种表情,但鸠山不是。”一位摄影记者开玩笑说。
其实,除了祖父之外,鸠山最尊敬的是政治家是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他身材虽小,但是感觉很有威严。他是个很安静的人,但我感觉他安静中透着霸气和人格魅力。”
“外星人”的挑战
此前的一系列民调结果已经显示,民主党的支持率远远高于自民党,专家们认为此次大选几乎没有悬念,关键只是民主党赢多少、自民党输多少。但是自民党的彻底失败还是多少让人惊讶:
据共同社投票站调查的结果,自民党支持者中只有53.7%的人在比例代表选举中投了自民党的票,投票给民主党者的比例高达29.4%。在小选区选举中也出现同样倾向。自民党支持者中仅有59.8%的人把票投给了自民党候选人,有30.9%的人投了民主党候选人的票。
经济背景是理解此次日本大选不可或许的基础性因素:在大选投票前三天,日本的失业率达到了创纪录的5.7%。随着日本经济形势的进一步恶化,日本民主党的日子或许将会并不好过。此前,自民党依旧施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减税,而目前日本的公共债务占整个GDP的比例为200%。在所有的发达国家中,这是最高的。
而“准首相”鸠山由纪夫已经在准备开启一系列“新政”——包括重塑日美关系、推动建立“东亚”共同体——但已经有媒体分析称:这些新举措虽然目前还只是竞选口号,但已先得罪美国。
日前,鸠山在《纽约时报》发文指出:冷战结束后,日本在美国主导的市场及全球化主义浪潮下一路走来,人民的生命受到戕害,失去尊严。他主张的“友爱”理念下,重建区域社会,也考虑建立东亚共同货币及永久的安保架构。
“鸠山批评全球主义是美国式的资本主义,说这种话,对身为G20大国之一的日本所扮演的角色,意义何在?” 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学会资深研究员史密斯说,“民主党政权是否打算脱离国际货币基金体制的支持,另找其它的体制?日本是否不希望获得美元体制的支持,准备改变立场?”
而另外一位前美国官员也指出,鸠山批评美国的言论失之偏颇,对于美日同盟的重要性却甚少提及,对美日关系的了解似乎不够透彻。鸠山由纪夫担任日本首相的第一个挑战,很可能就是在九月的G20峰会中安抚美方的不安心理。
对于中日关系来讲,鸠山的上台或许会增添积极的因素,因为他在战争历史认识问题上持进步观点。2002年6月,他访华期间曾经表示:“日本应该严肃对待侵略战争历史,认真反省,不能再度给周边国家带来伤害”。他还曾经严厉抨击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屡次参拜靖国神社的行为。2009年6月,他在民主党总部会晤中国驻日大使崔天凯时明确表态,自己上台后不会参拜靖国神社。
不过,日本媒体盘点鸠山从政以来的政策立场后发现,鸠山在修宪、核武装、政策上的摇摆度颇大。考虑民主党内政见冲突的派别并存,且鸠山本人行事风格偏软,鸠山施政方向恐充满变数。
“为什么我们不像美国那么干一场?”此前,鸠山在池袋车站演讲时说。现在,历史的画笔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