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通样本：热电业从亏损到崩盘边缘

经济观察报记者刘伟勋 43岁的曲杰近来总是处于 “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的状态，这位烟台亨通热电有限公司（简称“亨通热电”）董事长，已被持续高涨的煤价、不断扩大的亏损以及纷至沓来的债主折腾得身心俱疲。

掌舵亨通热电八年以来，曲杰正在经历最难熬的一段时光。然而更痛苦的日子还在后面——由于没钱买煤且煤矿减产，几度电煤告急的亨通热电正距离停产越来越近。

告急

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自称“江郎才尽”的曲杰更加无可奈何。

6月30日，曲杰接到山东龙口矿务局发出的通知，称由于更换作业面，未来一段时间将大幅减产。这让存煤本已告急的亨通热电更加雪上加霜。目前，该公司存煤不足3天，远低于7天左右的警戒线。

“我们已经没钱买煤。即便有一点钱，也买不起这么贵的煤。”曲杰满脸无奈。

几天前，亨通热电购买的煤炭到厂价格激增至875元/吨，而在今年4月初和2000年，这个数字分别是600元/吨和不足200元/吨。曲杰说，按照目前的电价、热价水平，如果煤价超过410元/吨，亨通热电就将陷入亏损。

今年1-5月，亨通热电累计亏损1200万元，负债率超过90%。几个月来，它没从银行贷到一分钱。亨通热电时刻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险。几天前，如果不是从烟台牟平区供电公司借到20多万元救急钱，亨通热电20年历史上将第一次发不出工资。

如果不是曲杰担任董事长的另外一家水泥公司和一家混凝土公司存有一些利润，如果不是牟平区供电公司火线借款买煤，如果不是“磨破嘴皮”和用户协商提高了一部分供热价格，亨通热电现在已经停机停产。

2007年冬天，亨通热电的存煤一直没有超过3天。有一次公司差点因缺煤而停产，曲杰把借来的支票送到煤矿后，对方才把煤炭发了出来。

与亨通热电相隔100多公里的山东省莱阳市热电厂，就没能摆脱停产的厄运。今年3月20日，距离供暖期结束还有一周时间时，已有50年历史的莱阳市热电厂因不堪重负而“倒下”了。

莱阳市热电厂副厂长车成文说，2004年至今，该公司已累计亏损将近7000万元，职工已有两个月发不出工资。在当地政府的协调下，民营化工企业烟台巨力异氰酸酯有限公司出资重组了该厂并计划恢复生产。但直到现在，莱阳市热电厂今年冬天为数万居民供暖所需的煤炭，一吨也没有着落。

救急

曲杰25岁时就当上了牟平区供电公司下属一家灯具厂的一把手，35岁时担任亨通热电董事长，39岁时完成了亨通热电改制，他和其余41名中层以上干部，共同成为亨通热电的股东。不过，2004年9月公司改制至今，公司累计亏损5000万元，股东们不仅没有拿到分红，反而贴进了很多自己的钱。

从传统的国有企业改制成为股份制企业后，亨通热电大力推行“减人增效、节能降耗”，期待通过体制变革和效率提高，为员工和股东创造更大的价值。亨通热电还曾设想过未来上市，借助资本市场进一步发展壮大。

这一切都被飙升的煤价所吞噬。曲杰说，自己现在最头疼的一个字就是“钱”。为了筹措资金买煤并维持公司正常运转，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包括向朋友借钱，向牟平区供电公司借钱，向各个政府部门争取资金支持。

为了获得资金，亨通热电将正在建设的一栋办公楼卖给了牟平区供电公司，曲杰本想办公楼建好后将临街的几层对外出租，从而获得租金收入，但为了救急，他只好忍痛将尚未建完的办公楼卖出去了。

曲现在的办公室已经有些陈旧，水、电等配套设施都不够完善，由于资金紧张，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的装修改造。

他还要应对来自各方的债主，因为公司拖欠了一些供应商的材料费。但对于员工工资，曲杰说自己从不拖欠，即便借钱也要照常发放。不过他担心，如果公司经营状况进一步恶化，恐怕职工的工资也难以全额发放了。

亨通热电一位高层说，曲杰几年前很潇洒，但这几年活得很沉重，时常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

曲杰一直不敢跟员工说公司可能会停产的事情，他担心员工知道后会军心不稳，也担心技术骨干流失。去年，亨通热电的几个业务骨干跳槽到了待遇更好的另外一家热电厂。

实际上，如果停产，亨通热电的损失可能会更小一些。按照目前的煤价，亨通热电每月亏损200多万元，而如果停产，每月的费用不足100万元。

尽管仍看不到曙光，曲杰仍在竭力带领亨通热电走出死亡阴影。除了自己努力，他一直期盼国家能尽快出台扶持热电企业的政策。他希望扶持政策实施时，亨通热电能够仍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