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灵：下一步应该稳定政策

经济观察报记者王毕强 世界金融危机愈演愈烈，中国政府频繁出手救市，但市场对政策利好的反馈却出现了边际效用递减的现象，未来中国政府应如何做到保增长的目标？

12月24日，国务院向第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递交了《国务院关于积极采取措施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确保我国国民经济平稳较快发展情况的报告》。

在会议期间，本报记者采访了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央行原副行长吴晓灵。

吴晓灵认为，未来一段时间，中国的货币政策应该保持稳定，零利率不是现实的选择。她表示，中国正经历着一次痛苦的凤凰涅?的过程，必须坚持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对于落后产业要加以淘汰，不能因为暂时的困难而放弃经济转型机遇。同时，切实提高医疗、养老、教育、工资等民生保障，则是中国启动内需的关键所在。

应坚持经济结构升级

经济观察报：现在中国的宏观经济形势是怎样的？

吴晓灵：我觉得没有坏到大家想象的程度。

中国经济的结构并不合理，外向型经济比重过大，本来就应该主动进行调整，现在国际经济环境发生了变化，促使我们必须进行被动的调整，这个时候我们的经济增速放缓是正常的，国外已经是负增长，我们能够保持现在的增长速度已经是不错的了。不要过分看重GDP的增速，回顾改革开放三十年的历程，我们的GDP增速还有4%和5%的时候。

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要下决心，把经济结构调整过来，把经济增长的方式转变过来。在这个过程当中，哪个中小企业它的产品和技术还是合适的，财政就拉它一把，凡是产品和技术不合适的，就淘汰它，但是要把人员安排好。没有痛苦是不可能完成这一次转型的，凤凰涅?是在烈火中永生，没有一颗度过困难，经受困难的决心，是完不成经济结构调整的。如果我们完不成经济结构调整，可能会有短期的经济繁荣，以后就会持续的低迷。当世界都调整好了以后，中国如果还是这种技术水平，是不行的。

更为关键的问题是，中国是有13亿人口的大市场，如果我们不启动自己的国内市场，老去国外争市场，而且是争低端市场，会引起国际贸易摩擦。如果我们下决心把经济结构调整了，让国内的老百姓有钱了，13亿人口是多大的一个市场啊，我们能够自我循环的。

提高社会保障是启动内需的关键

经济观察报：您认为，启动内需的关键是什么？

吴晓灵：如果政府真的是下决心启动国内市场，第一应该解除老百姓的后顾之忧，第二应该增加老百姓的收入水平。有了这两条，老百姓就买东西了。

应该提高医疗保障水平，现在的医保据说只能报销20%左右，老百姓说来说去就怕生病，如果能将报销的比例提高到80%，再把养老保险提高一些，自然能够解决老百姓的后顾之忧。

中国不能实行零利率

经济观察报：你认为，未来的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等货币政策手段应该发挥什么作用？

吴晓灵：我觉得不宜在货币政策上再多做文章，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财政政策和产业政策的事情。

经济观察报：现在商业银行贷款的意愿是怎样的？

吴晓灵：商业银行是有贷款意愿的，但是在经济低迷的时候，找不到好的项目。这是客观存在的。

经济观察报：中国和美国欧盟的货币政策有什么差别？

吴晓灵：美国和欧盟政府调整的是政策利率目标，其国内的客户利率是由市场，也就是商业银行自己决定的。比如：美国这次降息后的政策利率目标是0.25%，但其国内商业银行的客户利率还都保持在2~3%左右，其客户利率要比中国降息后的利率还要高。

中国还没有形成政策利率目标，政府直接调整的是客户利率，这与美欧的情况不一样。要应对金融危机，中国的当务之急是利率的市场化问题，而不是利率水平的高低问题。

经济观察报：有专家认为，现在中国的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与美国的零利率相比，还有较大的下调空间，这种意见是否可行，中国是否可以实行零利率？

吴晓灵：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美国的利率是政策利率，客户利率根本就不是零利率。

美国的零利率政策，必然会在未来给世界的流动性泛滥种下祸根。上一次经济危机时，日元的零利率政策引发了大规模的国际套利行为，给国际资本的无序流动带来更大的威胁，所以零利率绝不是一个好政策。

经济观察报：下一步是否还有降息和下调存款准备金率的空间？

吴晓灵：从9月份到现在，央行已经把利率已经降到了2002年的水平，距离改革开放以来的最低点1.98%，只剩0.27个百分点。我认为，政策频繁出手，不利于稳定市场的预期，反而会让企业和公众对经济的预期产生恐慌，变得更坏。我们的经济并没有坏到这个程度，下一步应该稳定政策。存款准备金率是否应该下调应该看商业银行超额准备率的高低和外汇占款增加的多少。超额储备率过高会影响商业银行的收益，从而会影响资本市场。

经济观察报：我国有庞大的外汇储备，这部分资金应该怎样利用起来？

吴晓灵：外汇不能直接在国内使用，否则就会有二次结汇的问题。可以发展人民币基金，让愿意投资的人购买，鼓励民间资本到国际上去投资，这样外汇储备就可以降下来了。适当的减少外汇储备，没什么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