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尔森的懊恼
上周四下午坐在财政部办公室里的保尔森穿着长袖衬衫,领带松系,双脚搭在咖啡桌上。他办公桌后方的电视屏幕上荧光闪烁,彭博频道正在播放着动荡的金融市场上的价格行情,但保尔森并未改变风格,转而关注短期的事态。他仍在谈论长期的结构改革,并希望这些改革能促进稳定。
让保尔森懊恼是,早在两年前出任财政部长时,他就看到了阴云四合、风暴将至的前景。他回忆到,在与布什总统最早的几次会谈中,有一次他建议说:“指望良好形势再持续两年半,不出现另一段艰难时期,那将是不大可能的。”他还警告说,衍生产品的使用日益增多,而这些金融工具十分复杂,甚至会让其交易商感到迷惑,这对市场构成了一种根本性的风险。他提醒总统说,“深藏在体系中的杠杆交易之多,超过了监管者认识到的水平。”而这可能导致债务积累到危险的高度。
他还说,他对房利美和房地美感到忧心。由于政府暗示为其债务做担保——不过从未有人试过能否得到这样的担保——这两家抵押贷款业巨头向来获利丰厚。“就算不是天才,也能看出这里边有问题,”保尔森说,“坦率地说,帐篷里容不下大象。那两家公司太大了,从而构成了一种危及整体的风险。”
嗅到危机将至的气味是一回事,动员联邦政府予以防范则完全是另一回事。而这些缓缓加重的金融病变,则是华府最不善于应对的问题。
布什政府支持保尔森在2007年6月的决定,即实施一套细致的方案,以绘制一副新的“监管改革蓝图”。该方案建议,塑造更为高效的监管体制,并赋予美联储一种新角色,即总体上的“市场稳定监管员”——保尔森将这一角色比作橄榄球比赛中的“游位”(译注:橄榄球比赛中的防守队员,负责本队最后防线,一般在后场巡游,遇到危险时迅速出击)。
但当保尔森的蓝图在2008年3月完成时,贝尔斯登危机爆发(译注:指原华尔街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公司在当时崩盘的事件)。保尔森当年在理论上思索的问题,这时在现实中爆炸了。他说,三个因素使这场危机不同于以往:体系中衍生产品等金融产品的复杂性;贷方与借方财务报表中深藏的杠杆交易的金额;房价畸形上涨导致房地产业向正常状态回复——这一过程还在持续。
几个月以来,保尔森的工作一直是危机处理。他表示,他努力遵循的准则,就是当年在高盛做首席执行官时的准则:“出现问题时不要落荒而逃,而要迎难直上。”当然他已坚持不懈地在这样做了。
与保尔森同为危机处理员的是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二人都遭到了批评,即他们的政策过于侧重细枝末节,过快地向患病的金融巨头提供资金,对于整体的金融构架则关注过少。保守派把房利美和房地美看作代表自由派威势与尊荣的堡垒,因而主张直接将两家公司收归国有,而不是继续向其提供一系列贷款,甚或是注入来自纳税人的资金。
保尔森回应说,那些批评者处在风暴中心之外,因而不会理解,若把房利美和房地美总计5万亿美元的抵押债务放在联邦账册里,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华盛顿及世界各地的许多人士都已怀疑,假如房利美和房地美的债务使美国国债翻一番,美国短期国库券是否还能保住其“3A”的评级。
保尔森担忧的另一个现实问题是,如何找到一种机制来化解缠绕金融机构、又不由银行监管部门代为承担的重重债务。例如,假设当初任由贝尔斯登公司崩溃,破产法官会如何处理衍生产品合同项下的数十亿美元,而合同的对方当事人又会如何评估他们的潜在损失呢?
保尔森说,如果国会不想让挽救贝尔斯登的事例重演,就“需要有个缓缓行动、逐步化解的机构”,以使濒危的投资银行或对冲基金的债务能得到谨慎的清理——就像联邦存款保险公司 (FDIC)厘清濒危银行的财务状况一样 (译注:FDIC是一家为存款提供保险、从而防范银行破产风险的美国公司,在1933年“大萧条”期间为应对银行挤兑风潮而成立)。
保尔森说,美国应当解决监管方面的重大体制性问题,但当前形势吃紧,不适合做这个工作。“目前我们应该强调稳定。这是我们的第一要务。”
(本文由《华盛顿邮报》提供中文版权。王妙玲/译)
大卫·伊格内休斯
美国《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 曾任《国际先驱论坛报》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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