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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资企业的越式生存

  
作者:魏黎明 林俐
发布日期:2008-06-19

网络版专稿 记者 魏黎明 林俐 “这是最困难的时期。”孔雄飞说,他是中国重型机械总公司越南办事处总代表。

物价飞涨、越盾贬值、美元紧缺,该公司在越参与的招标项目进展迟缓。孔的同事向总公司汇报说,这跟中国1997年的形势有点象。高通胀以及越南政府因之采取的宏观调控政策,已经令在越中国企业或多或少地感受到生存压力。

不仅是当前的经济形势,孔雄飞认为,越南的投资环境、政府效率、法律执行以及人际交往等等,仍然需要中资企业去适应。

困难时期

现在,孔雄飞手头的招投标项目只有3个,去年全年的这个数字是15个。

“那时候议标书老往我们这儿寄,我们挑着做,不好的不愿意做!”孔雄飞说,“一转眼的功夫,信息量明显减少了。”这“一转眼”的形势变化,也就是从今年3月份开始出现。

孔雄飞2001年来到越南,5年前开始负责中国重机在越业务,主要是从国内进口大型机械设备,参与越南众多大型基建工程项目的招投标。

同样在越南开展大规模基建项目的中国建筑总公司越南办事处,近来日子也不好过。“一些以越南盾签的合同不能连续施工,风险太大。”该办事处首席代表王贵军说。由于越南盾急剧贬值,在几年前签的合同令中建总公司短时间内蒙受损失。

由于物价飞涨,越南建材也随之涨价,尤其是水泥,“太贵了”。中建总公司参与越南多个重点工程的土建施工,钢材、水泥等建材大多在当地采购,因此对价格相当敏感。

中国机械设备进出口总公司越南代表处副总经理贺长顺告诉记者,目前越南原材料价格比去年几乎翻了一番,按照这个价格,很多项目“基本做不下去,继续做就很可能亏本”。

正是因为担心亏本,孔雄飞在新光水泥厂项目招投标谈判时与业主陷入了僵局。他们最近第二次报价7000多万美元,对方还是认为超标。孔雄飞据理力争:这项投入只要3、5年时间就可以回本,同样的项目在中国起码需要8000万美元,而且我们还要承担人民币升值可能造成的汇率损失。但对方无动于衷。

“说白了,就是他们没钱。”孔雄飞说。事实上,这个项目5年间转手好几个业主,如今划归越南煤炭总公司,这是公认越南最有钱的两个企业之一。

与其他在越中资企业一样,中国重机在越业务最终以美元结算,但现在,美元在越南异常紧缺。一笔本应在5月份就已打入中国重机帐上的几千万美元款项,至今迟迟未能入帐。为此,总公司领导已经多次打电话追问。

倒不是业主赖帐,其实汇票早就由业主发到银行,但是银行没有钱。越南企业的存款,现在大多都只是躺在银行数据报表上的一个个数字。“那就是空头支票嘛!”孔雄飞说。

然而就在3个月前,现在抢手的美元在当时几乎没有银行愿意要。

跑步“钱”进

上海外经集团越南山洞电站项目部财务副经理宋雯记得很清楚,今年1月底,她去当地银行用美元换汇,银行说暂时不要。项目工地所在地的一家农业银行,用美元兑换越南盾要收1%的手续费。直接拿美元支付给供货商,供货商也不要。

宋雯对此并不奇怪,“因为那时候美元在全球市场都贬值嘛”。为了汇一笔30万美元的款子,她出动了几乎所有的关系,一家银行才答应通过内部操作转帐,但是汇率比官方牌价低了100点。

因为跟公司有长期的合作关系,对方答应可以帮忙换汇,但是要求一天只有2万美元额度,而且不是每天都有,得隔一个周期之后才能兑换下一个“2万”。这样,为汇一笔20万美元款项,她要跑10次银行。

如果总是以低于官方牌价的汇率换汇,她无法向公司报账。她要求不高,只希望银行按照官方牌价换汇,以为中国银行能帮她,对方却告诉她,他们只有5000美元的额度。

接下来,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去年12月31日,银行挂出的国家牌价是16010,到1月29日,宋雯再去银行发现,已经降到了15800,一个月不到跌掉2百多。

“一下子就大家都不要(美元)了,都在抛,不管是黑市还是国家银行。”市场上的恐慌也令宋雯惴惴不安:“那时候就想,我要赶快把美元换成越南盾,再这样下去不得了。”于是,她每天打电话去银行,今天有额度吗?有!马上跑去,换个2万美元,蚂蚁搬家一样。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宋雯学会了去黑市询问行情,忐忑不安地关注着汇率市场走向。

没想到,到3月份突然有银行主动找到她,跟她说,“存钱吧,给你的利息高,月息14%”。国家牌价也在慢慢回升,黑市上升得更快,最高到了18500。现在,“2万美元的限度早就没有了,有多少换多少,也没有周期限制了”。

然而这些美元进了银行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起码孔雄飞就没有收到他早就应该收到的设备款。

应对之道

“我现在很尴尬,继续做吧,就是这种情况,不做的话,我待在这儿干嘛?”孔雄飞给出两个选择,似乎很无奈。

但显然,他已经决定要继续下去。为此,他开始着意选择一些能保证回款的项目,譬如世行的一个污水处理工程。

台湾“中国信托商业银行”河内办事处代表陈昶泓,现在也不断接到一些台湾咨询电话,在越的台湾客商也来找他讨论当前形势。他一一给他们派“定心丸”,认为相关报道“夸大其词”,当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些项目可以先缓一缓,不要太急。

“我现在只能观察,观望,还有等待。”陈建原(音)说,他是力帆—越南摩托车制造公司的经理。由于越南盾急速贬值,公司一些以越南盾签的合同最后以美元结算时,光利差就损失了十几个点。而且,目前越南民众购买力下降,力帆摩托车销量也出现下滑。

宋雯认为,象力帆这样的投资型企业所受影响还小些,起码还有个投资回报,象上海外经集团等类似的在越中资机构,利润大部分来自进出口贸易,因此受利差影响特别大。

上海外经集团越南办事处首席代表张龙鱼甚至认为,驻外中资机构少有投资行为,这是中国最大的损失,“其实投资才赚钱”。

与众多台资、港资企业不同,象力帆这种在当地开公司办厂的中国内地企业屈指可数。越南中国商会副会长贺长顺介绍说,商会会员绝大多数是中国企业的派驻办事处。他所在的中国机械设备进出口总公司是1993年第一批进入越南的10家企业之一,至今仍是一个办事处。

这些办事处大多数由带中字头的企业开办,如今他们也开始重视对越投资,南方电网公司在越南投资参与建设了越南的四大电站。但大部分中资机构仍主要进行设备进口、厂房建设等业务。这让他们在突如其来的通胀冲击之下,往往措手不及,只能寄望于越南政府的援手。

王贵军所在的中建总公司的工程大多是越南重点建设工程,针对进展迟缓现象,王贵军表示,现在最大希望就是越南政府早日下发相关的补偿办法。他告诉记者,信息采集工作已经在包括他们在内的一些中资机构完成了。

但是,张龙鱼对此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忽悠而已!它哪有钱拿出来给你?自己的这么多问题还没解决呢!”他分析,越南政府无非是想营造一个好的投资环境,不至于让外资机构太寒心。

越式生存

孔雄飞的同事在为那笔迟迟未到的款子向总公司领导汇报解释时说,现在越南收得比较紧,有点象我们国内1997年的情况。在孔雄飞看来,雷同的并不仅仅是当前的经济形势,他现在就好像生活在十年前的中国,却也有太多他不明白的东西。

在越南,法律有时候叫他看不懂。有一个孔雄飞“一直闹不清楚”的问题:到底越南有多少种税,怎么收税?他手边一早就备了一本中文版的越南税法,但至今没看懂。

每次投标,他都要求业主一一列出各种税,写成文字,盖上公章,但对方不干,因为“他们也不清楚”。没办法,办事处花钱请一个律师事务所核算,弄一个各种税的说明,找一家不放心,又找另一家,又核算,结果竟不一样!

坊间流传,外国驻越机构遇到法律问题,常常要向其驻中国的机构求助,他们的理由是,越南处处学中国,现在的越南不就是十年前的中国嘛。

“越南很多法律是学中国的,但法制健全性和执行力度比中国差远了。”孔雄飞说。他认识的两个中国人,一个在这里做了10年生意,没有交过一分钱税;一个做了半年,各种税交到最后亏损倒闭了。上海外经集团比较实际,特别高新聘请了一位老专家,专门研究如何通过做账来避税。

越南政府的效率也令一些中资机构头疼。台湾“中国信托商业银行”1995年即在河内设立办事处,2005年提出申请在河内开设分行,到现在也没办成。“政府说批准没问题啊,但是过程很漫长。”陈昶泓说,中国银行也因为长期申请未果,干脆连河内办事处也撤了。

在越南,中资机构得时刻警觉越南人内外有别的生意经。上海外经集团越南办事处曾中标越南国家体育中心项目,向当地租一台吊机,对方要价7万美元每月,而另一越南承包商却只需4千美元,相差17倍多。

“在越南做事,往往要靠关系,走门路。”宋雯说。

“有时候,你不给个人一些好处,谁给你做啊!”孔雄飞说。

在他看来,在越南做生意还需要有特别的智慧。譬如投标,有些子项目如果你一开始就说做不了,那么对方就马上判你废标,那就什么都谈不了了;但如果你不吱声,等到对方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还是不做了,结果一样,性质完全不同。

“这就是越南!”孔雄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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