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我》的互动装置

经济观察报 记者 郭娟 对于观众来说，“合成时代”国际新媒体展大概首先是趣味性的、新鲜的，不同于以往的观看之道，甚至“观看”这个词本身就不够准确，它要求互动、进入、体验，甚至观众本身的参与变作作品完成的必要因素——如果你不把自己贴在屏幕上，那么在你离开之时屏幕上便不可能出现你印于其上的 “痕迹”，这个来自荷兰Blendid小组名为《接触我》的互动装置中，观众将身体的某个部位同磨砂玻璃表面接触，玻璃板上留下某些烙印并创造出图像，在下一个参与者出现之前，你的身影将在屏幕上被展出。

“合成时代”是正在中国美术馆举行的国内第一次大型的新媒体艺术展，43件作品来自三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策展人张尕来在纽约工作多年，现在任教于纽约帕森斯艺术学院。张尕在前言《合成时代》中说，“合成的力量并不仅仅表现在它能够趋同真实和非真实，物质和非物质，心理学和生物学，同样也在文化空间的建构中展示它的魔力。”展览的四个组成部分试图从不同的侧面来解释这个主题，“身离其境”、“情感数码”、“现实重组”和“无所不在”。艺术本身的概念在近代艺术史上一次次被改写和拓展，新材料的出现，对摄影、电视、录像、电脑和网络等媒介应用和作品同观众的关系都在不断变化。新媒体艺术在白南准和约翰·凯奇等的一系列实现中已经初现端倪，而1990年代中期出现的网络艺术运动则希望可以创造出与权威艺术世界和文化次序向平行的新经验。

“我认为所谓新媒体艺术的出现是一件必然的事情，比如说表现时空的概念，在一个数字概念下怎么来反映时空的形态，如果不以这个形态本身来反映，那么怎么去理解多重现实，去理解网络，这必然要借助于无所不在的数字技术。传统艺术中不可能真正画出‘时间’，只能是给它做图解，但如果你真要表现时间你必须用时间本身来表现，就像用数字去表现数字。”张尕说在传统艺术的欣赏中，观者必须同作品间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既是物理上的，也是由对作品的阐释的需求造成的，而多媒体艺术的很多作品必须在观众的共同参与下才可以完成，观众首先要“进入”，参与其中亲身体验。

张尕说1980年代在纽约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新媒体艺术的浪潮，作为一种新兴的艺术形式，参与者的身份是复杂的，既是艺术创作者，也担任着策展以及理论创建和艺术批评的任务，发展到今天，新媒体艺术在西方已经有了相对完整的体系，分工也更明晰，大量的理论书籍出版，其中MITPress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出版社，此次展览结集成书，也由MITPress出版。

新媒体艺术是一种交叉学科，既有赖于技术手段的使用，又通过艺术的语言最终得以实现，而新媒体艺术家们的工作方式也往往以小组的形式出现，需要各个专业背景间的合作。张尕说在欧洲和北美，新媒体艺术的教学既存在于理工类大学里的艺术专业，也存在于艺术类院校中的新媒体艺术方向，教学偏重于训练学生的动手能力，要学习编程、物理界面的制作，使用多种电子元件来制作作品等，同时也进行艺术史等方面的教学。

由于新媒体艺术尚未进入在艺术市场的流通阶段，甚至目前在博物馆的收藏系统里也很难看到新媒体艺术作品。艺术家们创作的主要支持来自各国的基金会，如参与此次展览的ProHelvetia瑞士文化基金会、荷兰的蒙德里安基金会等，“有些国家的政府在资金的支持上也有所倾向，偏重于对新媒体艺术的扶持。”

“新媒体艺术应该仍然是一种游离在‘主流’”艺术边缘的前卫艺术，其实说到主流，现在这个词的概念也在改变，艺术变成多流的，不可能存在一个主流，无论传统绘画还是录像、装置，或者新媒体艺术，都是其中的一流。”

在中国，新媒体艺术更是一个新概念，仅有几年的发展历史，而且同西方体系里所理解的新媒体艺术有所不同。“不同之处可能就是中国艺术家有批判现实的传统，有同社会现实非常直接地发生关系的创作方向，但在西方，创作更本体，更加从一个普遍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是具体的社会或者文化‘所指’，而是一种泛指。”从技术层面来讲，张尕说目前中国艺术家的创作主要还是集中在互动，但是互动只是新媒体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整体的创作在语言上还处在一个比较简单化的阶段。“因为中国在这方面的发展确实比较晚，在西欧和北美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有一个语言逐渐成熟的过程。现在中国新媒体艺术的创作大致有两个方向，一些年长的艺术家是从录像艺术阶段过来的。录像艺术刚开始出现同行为艺术等都有很直接的关系，作为一种纪录方式，后来进入了互动的领域，比如张培力的一些作品。这批艺术家年纪大致在四五十岁左右，作品具有很强的社会所指性。另一部分年轻人年纪在30岁以下。但是中国现在的新媒体的教育还处在动漫方面，院校还没形成共识，就是新媒体是一个很广的概念，于是动漫变成了新媒体的代名词。这个年龄段的艺术家很多在做动画或者flash这样的东西。但是现在也有些艺术家已经意识到这种艺术的范畴还是非常广的，可以通过一种物理界面来和观众发生关系而不只是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