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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奢侈品吗？

1947年10月，巴黎上空已经开始下起了雪，雪后的毛毛雨让来自英国的年轻女孩多莉娜的头发“愈发显得卷曲”，24岁的安德列?高兹在大街上看到了她，追上去问多莉娜：“我们去跳舞吧？”“Why not。”一段跨越了六十年的爱情传奇就此在浪漫之都拉开了帷幕。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在近六十年后的《致D》里回忆时，高兹依然记得一个月前第一次相遇那天他看到多莉娜的感觉：高贵，俏皮，美得如同一个梦。当他们目光相遇时，高兹想：我不会有机会的。这个来自奥地利一心想当作家的犹太小子，在此之前一直是个自卑、烦躁的年轻人，“和其他女孩子待两个小时以上我就会厌烦”。

在此后的六十年，多莉娜一直以她的方式支持和“教育”作为记者和志在写出一套文集的作家高兹。“和你在一起我才明白，欢愉不是得到或是给予。只有在相互给予，并且能够唤起另一方赠与的愿望时，欢愉才能存在。”

那时的欧洲，工业的发展尚未如今天彻底“将社会变为一个巨大的机器”，人类尚还有一席“自我掌控的空间”，全球化的消费主义和快餐文化也尚未到来。中国还在内战，社会价值观的彻底崩溃也是四十多年后的时期。

本刊几个月前刊登了一篇马原的访谈，这位被誉为“先知”的作家风流快活了一生，他曾经觉得“爱情是人生最大的奢侈”，可在年近六十，身患绝症，他身边的女人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并为其生了一子之后，“我不再觉得爱情那么奢侈那么遥不可及，因为他就在我每天的每分每秒的当中。”

这是浪子回头的故事。马原和高兹，两个世界里的作家，都在用各自的故事，阐释着爱情和幸福。

高兹在《致D》里写道：“和你一起发现了爱，这份发现终于让我找到了存在的愿望；它还应该说明执子之手的承诺为什么在日后会成为我的存在得以皈依的原动力。”而马原说：“虽然我赶上了一个黑暗的年代，但是我遇到了一个最好的人，我有一个最好的、满足的，可以用幸福这个词来描述的一个家。”

这份幸福多半都是女人带给他们的。多莉娜是个即使在大人物萨特面前依然能“表现出漫不经心”的人，高兹说“我欣赏你的自信，你对未来的信心，你随时随地都能抓住身边幸福的能力。”这幸福的能力，也让高兹从一个流浪巴黎的犹太小子成为一位巴黎的著名作家和思想家。

在多莉娜身患绝症的时候，“我们都不愿意在对方去了以后，一个人继续孤独地活下去。”2007年的9月，六十年前巴黎的那场相遇的雪还未来得及下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家里自杀。巴黎的上空，只飘荡着那句话，“世界是空的，我不想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