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超:谢谢潘社长,作为八十年代全国十大青年评论家,今天坐在台上我只有一个庆幸,多亏他没做主持人,因为我们想做文学的主持人太难了。我们把掌声送给台上几位嘉宾精彩的对话! 微博一看,每个人坐在今天的会议场里都有自己的想法,感慨很多,刚才王全安导演说《白鹿原》是最难拍的,也是最难放的,今天大家的问题可以随便,有问必答。
提问:陈老师您好,我是刚开始读《白鹿原》,我个人感觉,像王导的导演没能被放映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有一些情色画面。书我是看了开头就有一些,我不知道是哪个版本的。我想知道,您在写书的时候,那会儿是八十年代或者七十年代,应该是大家更保守一些,您为什么坚持会写有这样的片段?
陈忠实:这是人物需要。这个小说里面有几个人物,有的人物涉及到婚姻、家庭,包括性。有的人物一点都不涉及,这是出于对不同的人物的心理结构形态的解构。其中婚姻、家庭,包括性,是解构一个人物的心理结构形态必不可少的途径。
提问:如果中学的语文课文拣选《白鹿原》的哪部分,您希望哪部分被拣选到中学的语文课本。
陈忠实:你看上哪一段就选哪一段。
提问:我觉得陕西的文化在全国很特别,有一种严重的抱团现象,不管是贾平凹还是路遥还是您,在出书的时候都会特别的打上陕西烙印,而其他省份没有,请问您觉得为什么有这个原因?是因为陕西人对土地有别样的感情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陈忠实:不知道其他省作家的作品你看过没有,没有一个作家的作品不带上他的乡土和生活韵味,这是每个人都带着的,而且摆脱不了的。你刚才说你是陕西娃,你可能就能感觉到陕西乡土文化,包括民风民俗的一些特质。我接触到的南方作家的很多作品,也都带有,像湖南的、浙江的作家,甚至包括广东的,涉及到乡土这块都带有浓重的乡土色彩。这个不是光陕西作家如此。
提问:我有一个问题想提问王全安导演,您能不能给我们聊一下创作影片之前的导演阐释,一些导演构思。
王全安:这个等放电影的时候,咱们在那说好不好。简单的说来,为什么要把它改编成电影,改编电影有没有希望?我当时觉得,除了这个书本身你要弄明白,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这是第一点。第二,能不能创造通过影像才能表现出来的《白鹿原》,让它独立的成立,这是改编电影的时候必须想到的。
提问:陈老师您好,我在看《白鹿原》的时候,我最感兴趣的人物是朱先生,我觉得他是一个超现实的存在,如果说《白鹿原》是现实主义的话,就像有的人说朱先生是带有魔幻色彩的神秘主义的东方儒家学者。我想问一下您对他的塑造,您是用什么样的思路去塑造这个人物?因为这个人物真的太完美、太理想化了,相对于其他的人物,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任何普通人的欲望。
陈忠实:其实这是一个写实主义的人,《白鹿原》小说里头唯一一个有现实模特的人就是朱先生,原来的模特姓牛,是清朝末年最后一批科举中举的举人,曾经办过书院,全国南方、北方的学生都投奔到他那接受他的辅导教育,还有韩国和日本的留学生。蓝田解放前最后一个办班先生就是牛老先生,他做主编,还有八个编辑,所以他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人,甚至是作品中对人物的生活最尊重的一个人。这个人距离我家七八里路,我没上学的时候就听到民间讲到这个人很多传闻,这个人观天象就能断定明天是阴天还是晴天,往往比天气预报还准确。包括农民丢了牛或者丢了什么东西,到他那看看这个东西到哪,牛丢了以后到哪找,他能给你判断出,还能找到。民间把这个人物神话了。后来我理解民间为什么会把这个人物神话,那个人知识高深,而乡村农民本身就是文盲,根本理解不了他的那个思想,包括他对自然气象的观测,他是有经验的,不是迷信。农民谁家丢了东西,找到他,他把情况一问,他能作出一些初步的判断。普通农民、文盲层的人当然不能理解他的理论和思想,所以只能把他神话。我作品里面把朱先生写的有点神秘色彩,实际上是民间人物看到朱先生的样貌。
提问:首先感谢陈老师,请问陈老师一个问题,《白鹿原》有没有在香港和台湾出版?
陈忠实:最早这个书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前两个月就在香港出版了,香港是出版最早的,而且是竖排的繁体字。台湾有两家出版社想出这个书,都出过了。
提问:我只是想向诸位提一个建议,我今年暑假去了台湾,台湾人觉得自己把中华文化保留的非常好,大陆比较差,我觉得如果有更多机会的话,希望把更多好的大陆作品在台湾出版,某些比较好的台湾作品也拿到大陆出版。虽然由于政治原因,某些书,比如龙应台的《大江大海1949》和章怡和的《往事并不如烟》,在这里向诸位提建议。
贺超:我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做了八年读书节目,这两年文化交流活动非常密集,你要重点关注国内很多出版社和港台两地的出版社合作很密切,包括像梁文道、龙应台,舒国治、蒋勋等一批作家都在交流,文化的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提问:我想问一下陈老师,电影推迟了您有什么感受?
陈忠实:最近大家对这个问题很关注,后来我问制片人,纯粹是技术上的原因,影片底下打的字幕不太清晰,得重新反复制作,为此他们还受到电影局的批评,说要向全国人民道歉。
提问:我看这本书的时候是在高一,作为年龄不大的男性读者对里面的三个女性留下深刻的印象,仙草和白嘉轩一样是《白鹿原》的黄色。而小娥是浓烈的红色,白灵是红色。我读到仙草死的时候会泪流不止,我会想到自己的家人。小娥死的时候,我觉得是非常美好妖娆的东西破灭了,也给我很大触动。唯独是白灵的死,陈老师处理的非常简单,没有更多浓抹重彩的修饰,只是说她死了,配了一小段话,我想问陈老师这是故意制造一种反差?还是因为对这个人物定位就不是非常好的人物?
陈忠实:我一般都不解释作品人物,这二十年来我基本不解释人物,让读者去体会。我解释了就把话说白了。我可以解释一句,为了历史和生活的真实,白灵只能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提问:陈老师您好,您自己二十年后回头看二十年前的这本书有没有新的感悟?
陈忠实:在我对艺术的感受,包括我的经历,包括我的创造欲望,最为充沛的一段时段写成了这本书,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也许读者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但是我只能达到这个程度,现在也没有办法再弥补。谢谢!
提问:陈老师您好,我在几年之前看过您的一套文集,里面有蓝山先生,还有一篇散文是《毛泽东的人格力量》,这些文章我在网上搜索不到,这篇文章大家感觉到跟《白鹿原》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认为有内在联系。我的问题是,您在《毛泽东的人格力量》那篇文章里的观点到现在有改变吗?
陈忠实:这个是好多年前写的文章。现在的观点没有改变。
提问:谢谢陈老师今天带给我们一场非常让我们非常感动的演讲。《白鹿原》是我母亲在大学读中文系的时,候她的教授推荐给她,现在我上大学,我母亲把这个作品推荐给我,而现在坐在台上的主编、社长、导演、编剧以及台下的这些年轻学生,可以构成老中青三代人,都共同的受到《白鹿原》这部作品的影响,我感到非常感动,而且今天能够近距离接触到陈老师以及与《白鹿原》结缘们的大家对《白鹿原》的阐释也令我深受感动。我的问题是,陈老师对中国文坛作家们,如何使读者在新时代继续感受到文学力量的感召,对他们创作的作品您有什么建议?
陈忠实:这是最难回答的问题。因为我不敢给别人随便提建议。文学创作就我的理解,作家都有自己的追求,这都是很正常的。作家最害怕的就是互相雷同。艺术是最赋予个性化的,尤其小说最赋予个性化的,没有个性化,小说就很难在文学里面立足。所以我不敢随便提建议,我相信作家都在进行着自己的探索。
贺超:一个非常愉快的提问,但是我把时间拉的再长,恐怕大家和陈老师的沟通也不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最重要的是理解一个作家就读他的作品,这里有他对世界和对自己的看法。
感谢台上五位嘉宾,那边是编舞的最浪漫的嘉宾,那边拍电影最勤奋的嘉宾,何老师最敬业的嘉宾,文学评论家最有观点的嘉宾,还有我们最厚道、最实在的嘉宾陈忠实老师,掌声送给他们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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