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其实我发现这几年尤其是《一代宗师》之后，我看到比如说在香港我已经看到很多人在关注这个传统 武术的发展，还有就是一些我们香港从早期到现在武馆，武林的故事都整理出来，其实我自己是有这样一个体会，就是说传统武术是现在的生存空间是非常的大，但是也是很高兴这个电影出来之后，我可以看到很多人开始有关注这个事情，其实传统武术虽然是在一个，毕竟是在现在这个年代不可能是一个人每天花那么多的时间，或者父母也不会把自己子女允许他们这样去投入在武术当中，其实这个传统武术的精神还是存在的。

    张大春：在台湾这个传统武术它根据几个不同的脉络还在延续着而且看来有类型的武林的概念，我现在不是特别记得哪个频道，曾经拍过完整的纪录片，但是这个完整也只是他们找了大概三个不同的功夫，比如说一个是洪门拳术，一个是帝王功，就是男人可以站在 那个…环境里面，那也是那个纪录片研究的对象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功夫好像我记得是用牙齿咬七十七克级，或者用身体拉那个克级，就这几个东西在那个纪录片里面做的非常好，我看的那个纪录片大概是五六年以前，因为我当时写旁白，看的尤其是帝王的武术，我真的是吓的我都说不出话来了。那么这些人呢他们都会着急，这些聚集在一起，也有某一些互相之间帮忙维持的这种习惯或惯例，所以看起来他们跟过去看起来相当接近，不过台湾有两千三百万人，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能有两三千人，所以我故意这个所谓的武林，应该是我们想象的成分比较多，另外他们也会跟庙会像八家将的确 是有功夫，但是他不见的像是应用，不是应用的话就变成是在仪式，庙会的仪式里会出现，而且每个人都会…看起来也是会有一些，带有一种英雄气息的神的使者， 所以它即有宗教性也有民俗性，也有一种秘密结社的兄弟情，那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所谓的。

   提问者二：您好我想提问一下张大春作家，最近有一部电影是郭敬明的《小时代》很火，我也看过郭敬明访谈， 他其中提到一点我也是非常深刻，他写的是小时代他的格局非常小，他写的就是他学生的一些青春经历和情感，那他也提到像他作为一个八零后作家，他不可能写出莫言那种作品，因为他不是生活在莫言那个时代，所以我想说的是作家如果是写自己最深有体会的经历那是可以写的很有深度，很有内容，那我想问一下张大春先生，那您觉得以一个现代人的视角去写过去的事有些什么优势，谢谢。

    张大春：郭敬明的我没有读过，我不知道他的时代有多大或者多小，但是我常常听到有人说，很抱歉。至于写古代，我跟莫言是同代人，我们的经历看起来也不在同一个代上，因为空间那个格局，隔离的可能会带来的时间更大，但是回到唐代是用我们今天的语言，非常多 者的研究资料，以及我们对那个时代透过我们个人的生活经历，生命体会去想象，这些都是我们当代，我们可能没有优势，因为当我不得不写出唐代人说话的那种文 言式的口语的时候，我已经摆脱了或者已经婉拒了某一些在对这样的文字有抗拒的读者。我想要邀请他们来，他们可能不会来，他们可能还在小时代里面，那个小时代会不会变大，我们也不太有把握，会不会随着人的长大，变成世故，我们也不知道。还是有的时候很可能留在小时代也是一种世故，这个也可能很多人也会有体 会，对我来说梁实秋的话说的不错，有一个老散文家过世了，梁实秋说今人，今天的人就是在抗战时期，“今人写文章总说大时代，大时代，而我始终并不觉得我生长的这个世代有什么大的。”那是在抗战他敢讲这个话，我觉得他相当有勇气，政治极不正确，可是大的不得了，谢谢。

    提问者三：家卫先生你好，我记得我看了那个《一代宗师》但是我觉得它向比您之前的那部有它的精彩，但是个人感觉它不如之前那些 电影美，然后之前那些意境还有那些感觉印象各方面非常的漂亮，是您受到什么样的挫折或者是像大春先生说的，必须要在这个时代就要写这个时代的样子，还是有 什么原因会改变了您的风格了呢？

    王家卫：真的很难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你里面讲了很多都是很主观的事情，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但是我唯 一的感觉就是每一个人就是一个时代做一个时代的事情，就是一个导演拍一个电影，或者一个作家写一本书，其实就好像我们自己一般人家里面都有，现在可能没 有，以前都有一本照片簿，就是你打开这个，每一个年代在做的一个事情，在某一个年月一个总结，一个经验，可能对你来说这个没有意义，可能过几年之后发现它 可能没有意义，或者你永远没有感觉到，但是这对我来说，我自己看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些都是我在某一个年月在做的一件事，我也非常的高兴，也非常幸运可以做。

    提问者四：谢谢，我想问一下就王家卫导演，就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去看了《一代宗师》，然后我们都是相信有九个小时的人，因为我们觉得故事都没有讲完，这是一个很大的时代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感觉故事没有讲完，然后我和我的小伙伴就尤其想问一下，就关于张震他演的角色，他只出现了非常短的一下，然后又出现了非常短的一下，然后就不见了，然后我想问的是电影的时间是有限的，每个角色都有他自己的作用，都有他自己承担 的责任，那么张震这个角色在对于这部电影的推动和情节的发展这方面，他起了怎样的作用，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想知道？

    王家卫：讲的很好，其实很多时候就是电影为什么一定是两个小时或者是我要是说我现在要做一个几个小时的 版本，有多少人会去看，是不是，谢谢。最大的问题就是，我认为这个故事里面可能是对一般观众来说你会说我们看电影都是有情节的，所有人出来是有一个道理 的，但其实就是我们讲的是一个年月，就是在这个经历里面，就是人都是我们，有一些人就是今天碰见，每天就过，他可能有他的故事，这可能是另外一章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有看到有一些人一晃而过，但他留下了一个影子，就像我昨天碰到某一个人，但这个人我对他印象很深，但是过了之后我也不知道他去了 哪儿，但五年之后你会碰到他，也可能没有一个重逢，人生就是这样，《一代宗师》在你看的那个电影里面他讲的是一个时代，这个时代里面就有一些人倒下，有一 些人淘汰，有一些人继续留下，有一些人就是自己选择他离去，他或者是不愿意再跟进。

    提问者五：张大春老师，因为那个群访取消了嘛，专访您不接受，就不给我们这种记者兼粉丝活路，所以我就必须要问 一个问题嘛，就是《大唐李白》里边，就是本来你写的是…是吧，本来是打算要写，然后我看了一些选段，然后他很地方提到赵蕤，我想问一下你对赵蕤这位被历史淹没的人物有什么看法。

    张大春：高，我简单回答一下她这个小问题，可能大部分人不关心，不过我可以把它搞成一个大问题，赵蕤是 一位被历史淹没的纵横家，是一点没错的，他的长短书现在网上都还可以找的到论述，为什么会比淹没，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交给李白的那一身各种功夫，在大唐那个国家体制已经逐渐完备，社会制度已经趋进成熟，而且各方面包括宗教，或者是学术，或者是官僚之间的斗争也益发激烈的时代，纵横家是没有机会闯天下的，这也 是为什么李白一生，六十二年生命里面在政治场域里面，他没有做过一次对谈，因为他老是错认他自己的那个时代春秋和战国，你搞不清楚这个时代已经是个帝国， 而且是一个雄心勃勃，这个放眼世界，内幕纷争一塌糊涂而不见得用实际解决能力的时候，你想用通俗家那一套世俗去面对世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错认自己的时 代是这一对师徒共有的想法，谢谢。

    主持人：好，谢谢大家。

（本文是张大春、王家卫在第24届香港书展上的对谈整理稿）